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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7 19:53:00

老张是镇上赫赫有名的老医生,以85岁的高龄在镇上行医70年,然而我过他那求医,却只有寥寥三次。

第一次,十年前,突然腹痛难止,我妈急冲冲带我去了他的小诊所。他问了我些问题,拿着听诊器按了下我的肚子,钢笔一挥,写了几行字递给他的夫人配药。前后不过五分钟。可当场吃过他的药后不到十分钟,肚子居然真的不痛了。

第二次,两年前,孩子屡屡吐奶,不喜进食。我带了孩子去,他只看了下孩子的脸,摸了下孩子的手,钢笔一挥,写了几行字递给他的夫人配药。前后不过三分钟。因为孩子实在太小,我不放心,接过药怀疑地问了一句:“这么快?”他微微一笑,满脸的皱纹。“放心吧,我看过的孩子不知比你年纪多多少倍。”

第三次,一年前,因产后贫血进补无效去求医。他对着我的脸左右看了一下,连手也不看,脉也不把,又是钢笔一挥,写了几行字直接递给我。我看了下,莲子红枣参之类,只是量不同,表示不懂。他眼一瞪,挥挥手赶我走:“按我写的去药店买,买了回去煲汤吃就行。”

这便是镇上最老的老医生老张。官方高龄是85岁。有正式的医生执照,允许开店就诊。

你很难相信,这么老的医生还在工作,但看了老张就知道术无疆界,唯坚持矣。你亦很难相信,这么老的医生仍执着于钱财,但看了老张你便亦知晓利无止境,唯前进矣。

是的,老张在镇上的赫赫有名,并不仅仅在于他的医术高明,亦在于他那居高不下的就诊费用。一般说来,小小感冒,别人家的医生开三四包药,六七块钱左右,最多也就十块八块。在这个小镇上来说,是标准的收费。可老张明码实价地标十五二十,是别人家的一倍多。医院各种乱七八糟的收费,就这么豆腐块大的小镇,这样的收费,确实有点贵了。

但是,依然挡不住有人接踵而来,甚至有人理解地说,老张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当初年轻啦,如果不用高药费“吓”走大部分人,以他现有的高龄,根本无法应付那么多的病人。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村民不得而知。众所周知的是,老张确实在村医这一行,浸泡多年。而他的医术,尤其在儿科、男科妇科、内科方面,有口皆啤。

曾经有几名夫妇婚后无子女,辗转于各大城市看病,被医生判定不孕不育,绝望时打探到老张有奇招,怀着抱救命草之心求助于老张,快的几个疗程后见效,慢的三四年,皆有结果。于是老张被镇上的人称为“送子大夫”。

曾经有几名小儿,或烫伤或消化不良或无端呕吐,送医院不见好转,在老张处吃过几剂药后,迅速好转,于是老张亦被镇上的人称之为“儿童救星”。

至于内科,传说老张擅长望闻切听,能从病人的面色,行动,手脚,肤色等等细节,判断病人身体内是否有某种器官的损坏或是衰老,从而对症下药,减轻病症,以大化小,以小化无。

还有其他的骨科皮肤科,老张亦有涉足,只是甚少为民看病,在偶尔需要时下药。尽管如此,也依然有所建树。

于是有人免不是慨叹:老张之一生,都只为医而活,确实值得人尊敬。

可从老张自身的角度来说,他没那么伟大。身他的后辈,不止一次地从他的口中得知,从医不过因为他别无选择。换言之,他除了医生,就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

老张的人生经历,完全可以写成一部小说。

他家中老大,下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小时候因为家庭贫穷,小学四年级便退学回家放牛养猪。也因为长期接触庄稼,活跃在田间,他很快就得知哪些草是中药,可以晒干换钱;而哪些有毒,不能食用。他甚至一度热衷于发动家中的弟弟妹妹去摘花挖草,当然最后所有的花花草草都会归到他的眼前,由他过滤后再暴晒,卖掉。

10岁的老张已经熟知了很多草药,但他仍然感觉到自己认识的不够多。一次偶尔的机会,他送晒干的草药给收购的店主,闲聊时说起这个问题。店主觉得这个小孩子难得,于是送了他一部《本草纲目》,条件是要求他摘到的草药只能往他店里送。那时候书依然很贵,老张如获至宝,自然答应了。

从后,老张遇上不解的字或草药,都会拿着这本书来问店主。店主见他好学,不知不觉地、慢慢地教了他很多,最后见他在这方面的悟性确实非凡,便荐了他给自己的好友为徒。

老张一开始没有伟大的理想要救人济世。他就年轻气盛,思想单纯的小伙子,觉得看病比摘花挖草拿到更多的钱,更能让家里人过得好。于是长住师父的小诊所里,一边帮手一边学习。

三年后,老张的师傅因事外出,一周未归。老张遇上一急诊小孩,腹痛啼哭不止,医院医院24小时营业,大门紧闭,小孩家人屡叫屡敲无效,只能半夜闯老张师父诊所。老张被迫无奈,大胆用药,止住了小孩的病情。老张的师傅归来后,对老张大骂了一顿,也开始让他为一些轻伤病人诊治了。

老张十五岁那年,已经是镇上小有名气的年轻大夫了。虽然无证,也敢医治一些小病小痛。

老张十八那年,师傅表示再无所教。师傅劝他去进修,老张考虑到家中没钱,没去。于是继续在师傅那“混吃混喝”。技术虽有长进,却明显不大。

二十岁那年,老张看上了一位姑娘,但姑娘一来嫌他家穷,二来嫌他赚钱不多,谈了两个月的恋爱后告吹,老张伤心欲绝,无心干活。师傅让他看病,他反而开错药给病人,造成病人病情加重。此后老张受到打击,不思进取。师傅一气之下将他赶出诊所,老张回家发现自己已无力农耕,只能外出打工。

那时候打工对老张来说,绝非易事。年轻,没有学历,没有特长,甚至没有一身蛮力。很快,老张沦为流水线工人,早早工作,晚晚加班。老张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左右源逢。

接着老张又凭着他的医术在工人中露头角,很快地被经理赏识,升职做了组长;半年后,老张治好了老板多年的顽疾,升职做了领班。但老张同时沦为了老板的“家庭医生”,免费为老板一家提供各种家庭诊治。一开始老张以为能凭着老板对他的信任,能飞*腾达。两年后,老张终于悲哀地意识到了他仍在原地踏步。甚至他如果不做出改变,他这一辈子都将如此度过。于是他辞职,走上了他师傅当初早就建议他去走的路:进修。

进修的三年中,老张一边打工一边读学,一边还得理会家中弟妹父母惹出来的家事祸事,很多时候老张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可他没有胆子寻死,作为一名深知病人各种苦楚的大夫,老张更知生存在世的不易。然而他的心态和性格都开始变了,再没有以前的纯真和善良。

老张曾经困惑地在电话里问他的师傅,如果医生也变得不善良了,还能帮人看病治病吗。师傅说:医德高尚,是病人之福;医德一般,能提供病人所需;没有医德,只要不害人也可。更多的病人只看疗效,不问医德;更多的医生只看病情,不管病人好坏。

老张若有所思。

真正让老张触动的是他老父的病。作为晚期胃癌的抗争者,老张的老父表现了一般人难有的坚强和韧性。老张同时亦疯狂地开启看病模式,为的就是赚钱给老父续命。

后来老张父终于去了,这个家开始分崩离析。老张的弟弟结婚后,把老母扔给了仍在单身的哥哥,自己和小妻子外面顾家去了。老张嫁了大妹二妹后,一人抚养老母。

慢慢地,随着医术的提高,老医院,收入也越来越高了。这时候,老张的弟弟以大哥多年照顾老母辛苦为由,提出要接老母过去住以尽孝道。老张因自己忙没时间照顾老母,便允了。谁知弟弟以此为借口,经常找老张要钱。老张因着单身,倒也没觉什么。后来老张结了婚,周济弟弟养成的习惯被老婆拒绝,和弟弟闹得不欢而散。老母又接了回来养着。

老张三十六岁那年,老婆怀孕了,母亲年迈,医院里分身乏术,只得辞了职回家开了个小诊所。

此时的老张早已不相信所谓亲情,后来加上和师傅生意上的抢夺,他变得势利,精明,狡猾。然而洞悉人心的老张医术越发的娴熟,名扬各地。

四十岁的老张,意气风发,本可有一场大作为,可惜在一次次有意的陷害与被陷害后,老张深受打击,对争名逐利真正的失去了兴趣。对病人也没有以前来者不拒了,他会提高看病的门槛,比如提高药费;对病人说这个不是他的专长,建议病人到那里那里去看病,等等之类。

五十岁那年,老张在镇上买了块地,起了三层楼。一楼用作诊所,二三楼居住。

左右不过四五十平方的房间,墙上简单地挂了个医生营业执照,右边是他的座位,一张太师椅,靠墙而放,椅子前面只简单地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椅子后面,是一排高高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高的低的,里面的隐约可见*的红的白色的各种药丸。

柜子对面,同样是一排排高高的柜子,不同的是,这些柜子里面都装着抽屉。偶尔打开的时候,能看到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病人来看病的时候,老张叫他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他自己则直直地坐在半张太师椅上给病人看病。等到病人走了,他便滑进太师椅,眯起眼休息。

妻子不止一次两次地埋怨他浪费才华在这个小镇上,他也不听不管。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便去抱抱自家刚出世不久的小孙女,抱着她从家前门走到家后门,再由家后门走回前门。

他说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与世无争,不失初心。

很多人认为他的高龄得益于他精湛的医术,但同时,亦得益于他这份无争的心态。

“你到底是争还是不争?”有人曾问他。

“我没有那么伟大,该争的还是要争,该拿的还是要拿。”老张狡猾一笑,满脸的皱纹:“适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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