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广东医生谭秦东因在网络上撰文称鸿茅药酒是“毒药”,因涉嫌“损害商品声誉罪”,被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凉城县警方跨省抓捕,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事件回顾:年12月19日,谭秦东在广州市通过某手机软件发布了题为《中国神酒“鸿茅药酒”,来自天堂的毒药》的文章。文章称“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的老人并不适合饮酒,”鸿茅药酒“通过电视广告”夸大疗效“,幕后推广公司有巨大利润。年1月10日,谭秦东被该企业所在地的警方——内蒙古凉城警方跨省抓捕后被刑拘,1月25日被凉城县检察院批准逮捕,后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该案于年1月、3月两次被退回补充侦查。自治区人民检察院研究案情后认为目前案件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4月17日,自治区人民检察院指令凉城县人民检察院:将该案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并变更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
先顺势吐槽一下:坦白讲,从感性的角度,当看到谭的文章时,怎一个”痛快“了得。别问我为什么,大概很多70后、80后、90后都遇到过的情形:回到老人家,一家人吃饭、看电视,想看个新闻或者正儿八经的节目,结果打开电视,老人爱看的频道(一般是山东卫视),全是各种眼花缭乱的保健品,还有的是药品、保健品傻傻分不清。每隔一段时间回老人家一趟,就会认识新的产品,什么“保心茶”“护肝丸”“XX药酒”等等等等,吹的天花乱坠,按广告上的说法,有了这些神奇的东西,医院了。更有甚者花钱雇演员扮演某某健康教授,举办“健康讲座”,大谈特谈,忽悠吃瓜群众,简直就是现场直播的公然诈骗。这些保健品商煞费苦心,花了大把大把的广告费,哪有闲钱搞出真正的好东西?
实际上,不用医生出马,平时积累些科学常识的话,应该知道这些“神乎其神”的保健品不可能起到广告里吹嘘的效果,甚至连配合药品的辅助效果都没有。很多保健品学会了退一步讲,它们妄图以”对身体至少是有好处“的由头占领道德制高点,但是按照它们的逻辑,我们平时吃的蔬菜、水果都对身体有好处,都是保健品,但凭什么你弄一个精美的包装就叫卖到几百几千元?谭秦东的文章,说出了很多人对”灵丹妙药“这一类事物反感的心声,至少起到了科普的效果。
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该案件中,凉城县警方以涉嫌“损害商品声誉罪”的罪名跨省抓捕谭秦东。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罪的构成要件是捏造事实,诋毁别人的商品声誉。犯罪主体一般是企业的竞争对手或新闻媒介,主观动机往往在于降低他人的竞争能力,从而使自己战胜竞争对手获得经济利益,或者具有嫉妒、泄愤报复、非法牟利等其他动机。本案中,具备医学知识的谭秦东提出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的中老年人对药酒应当有所禁忌,并不是捏造事实,且其在申诉书上提到,自己的原始动机是”对鸿茅药酒的虚假广告心存反感“。可以看出,谭秦东的行为是以科普的方式行使公民的监督权,即使文中有言辞过激和欠妥之处,也更符合民事纠纷,不至于动用刑事手段,更不至于大动干戈的跨省抓捕。
再看鸿茅药酒本身,民间已有大量医生对其成分及安全性提出过质疑,作为一款OTC药物,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中无任何数据,没有经过临床试验就上市销售,再加”每天两口,把病喝走“的广告词,让鸿茅药酒具备了一切保健品的气质。报道显示,在过去10年间,鸿茅药酒曾被江苏、山东等25个省市级的食药监部门通报违法,违法次数达次(不完全统计),被暂停销售数十次。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工商局等机构的处罚公告说的很清楚:鸿茅药酒等产品的宣传广告利用专家、患者为产品疗效作证明,擅自扩大药品功能主治和适应症范围,并含有不科学地表示药品功效的断言和保证行为,严重欺骗或误导消费者。回到本案,想要界定谭秦东有没有捏造事实诋毁鸿茅药酒,首先应明确鸿茅药酒的成分。对于其成分和疗效,应由专业的鉴定部门出具鉴定报告,司法机关应在所有事实都查清的前提下再断定案情。
从这个案件出发,延伸谈谈保健品盛行的心理根源和科普之难。
保健品盛行的心理根源:人们对死亡恐惧,渴望健康的活着。长生不老是每一代人内心深处的愿望,在古代,医术相对落后,人们通过宗教信仰寻求心理慰藉,通过“入天堂”“转世”这些概念去间接实现自己永生的念想;也不乏一些实干家,怀揣着朴素的科学观,通过炼丹或炼金等方式孜孜不倦的寻找着“长生不老药”。到了现代,医学相对发达,现代医学已经大大延长了人类的整体寿命,可所有的学科都不是万能的,都永远在发展进步中,医学也不是万能的,有些病或者自然的衰老目前是无法治愈的。看开的,就会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刻,珍惜当下,在晚年或生命的尽头做有意义的事情。看不开的,就会被那些“续命”的噱头拴住。这个时代,没有了古人的信仰和仙丹,保健品行业应运而生,“稳、准、狠”的把握了老人和病人的心理,缓解了他们内心的无助。
保健产品最高明之处在于:即使我们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只需将老人病人忽悠到深信不疑就OK了。多年苦读,真正掌握了医学知识的医生,对患者说出的真相往往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不受待见;而那些连中学生物知识都没学好的推销员,临时百度抱佛脚,只因勾勒出几幅美好健康愿景,就顺了患者的念想,大受欢迎。宁信旁门左道不信医生,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这是这个时代最荒唐的事情之一。
科普之难:大众更倾向于接受符合直觉、感性、容易引起情感共鸣的信息,真相往往是违反直觉的,与感性认识呈负相关,真相不会考虑我们的感受和喜好,正所谓忠言逆耳;认识真相往往需要突破心理舒适区,摆脱重复的简单娱乐,通过大量的优质书籍和深度思考才能跳脱出本能的惯性思维,然而大部分人都喜欢待在心理舒适区,你讲的科学原理只能被有相关知识储备的人吸收,你思维的亮点也只能被同样爱思考的人发现,所以科普是一个孤独的过程,有时甚至被误解、排斥,打击,是费力不讨好的。那些夸张的广告和煽动性强的文章往往会攻破我们的理性防线,这就需要我们终生学习,不断扩充自己的知识量,明辨是非。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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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样的狗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