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侦探小说《脑髓并非思考的器官》
正木博士的学位论文内容
某记者
什么，你问我的学位论文《脑髓论》的内容为何没有在学界发表？……哈哈，别傻了，我没有发表并非是担心物议沸腾，只是希望再添加一些内容，所以才暂未公开。
你要我讲述一下论文的内容？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说了的话，是会在报纸上发表出来的吧？实际上，前次采访我的那个“地球表面乃是疯人最大的解放治疗场”的报道，在贵报刊登之后，多少令我有点儿沮丧啊！很多人都以为那是我自费在报纸上刊登的宣传广告。
什么？我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我所顾虑的，就是一旦自己发出豪迈之言，会令事事抱着息事宁人态度的校长和生性胆小的医学院院长担心不已。自从鹤川教授的《万物还原为黄金》及赤井教授的《返老还童手术》发表以来，九州大学就被外界误认为是一帮魔术师在执教，更何况如果《脑髓论》又横空出世，一定会引起比上次关于“解放治疗”的报道大得多的骚动……
啊！你是说不会报道，只想让我大概讲讲内容？记者口中的“不会报道”能相信吗？嗯……就相信你一次吧！不过，来支雪茄怎么样……上等的哈瓦那雪茄，一方面是辛苦你听我这气焰嚣张的夸夸其谈，一方面算是请你不要报道的封口费：虽然这封口费便宜了些，哈哈！我今天刚好不忙，也许还会多说些呢！
你读不读侦探小说？什么，不读？不读可不行啊！不阅读被称之为近代文学神经中枢的侦探小说的人会被视为跟不上时代之人。什么……是读太多厌烦了……哈哈，失敬失敬，到底你是个从事新闻记者工作的人啊！哈哈，失敬失敬。
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自己秘藏的、最为新颖奇特的侦探故事吧！实际上，我构思这个故事本是想投稿给某家科学杂志的，现在就先讲给你听，看看反应吧！我觉得这个故事结构的精妙，以及最后谜底揭晓时那辛辣畅快的讽刺，可能是迄今为止最为高妙的，当然如果有其他结构、内容相同的故事存在，我就不会考虑公开发表了……
什么，你说我这是胡编乱造？这个故事和《脑髓论》可大有关系，侦探小说最重要的就是脑髓的运动。罪犯的脑髓与侦探的脑髓负责创造或侦知各种诡计，进行着“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期间，凭借产生出的种种错觉、幻觉以及倒错观念的魅力来带动读者的思绪：这不就是侦探小说的作用吗？你说是不是？
可我的侦探小说与这种循规蹈矩的小说迥然不同，换句话说，那是由“脑髓”追逐“脑髓”的……宇宙间最高妙、最绝对的科学侦探小说。而且，当这篇绝对科学侦探小说的最后谜底揭晓时，会让二十亿人类的脑髓都黯然失色，而这个“最后的谜底”又是《脑髓论》的主题。
什么？不明白？哈哈，这很自然，因为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哈哈！
啊，没关系，你可以将这个故事速记下来。等我的《脑髓论》作为学位论文正式发表之后，你就可以在报纸上发表这个故事了。甚至我还可以帮你进行后续润色，就算作为我创作的作品发表也未尝不可……
有件事我必须在事前明言，就算是你听过了这个侦探故事，也不一定会明白其中的内容，毕竟这是脑髓追逐脑髓的侦探小说，是绝对最高妙的侦探小说，解开谜题的钥匙从一开篇就已经出现，而读者则绝对不会发现，只会感到自己陷入了幻觉、错觉以及倒错观念的漩涡之中……谁让这是最高妙的脑髓小说的谜题呢，哈哈！
可是……一开篇就向读者抛出某个极为难解的谜团，使读者瞬间坠入云里雾里，这是典型的侦探小说的模式吧？而所谓使读者的脑髓深深“坠入迷雾”的谜团，又要与脑髓本身相关联，是不是？
既然如此……我也“色厉内荏”一回吧，哈哈！实际上，“脑髓”这东西本身就是现代科学界中最残暴蛮横的谜团，即使在人类所有的器官中，它也是唯一一种由巨大蛋白质所创造的、无法了解的怪物，一个让地球上二十亿人的头盖骨疼痛不已的怪物。
这个被称作人类脑髓的怪物盘踞在身体最高处，将身体各个器官如奴仆般驱使，并榨取全身最上等的血液及最高级的营养。脑髓所发出的命令一定会得到执行，脑髓的欲求一定会得到满足。人类永远无法确定，究竟人类是为脑髓而存在的，还是脑髓是为人类的设定的？……如此彻底地发挥专制精神，号令各个器官的人类文化的独裁君主，非脑髓莫属。
不过，上面那些话虽然没错，可这里还有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情。
闲话无多，这个自称为脑髓的蛋白质固体物质，从古至今究竟在人体中承担什么样的作用，负责哪种工作？就算是经过严正而科学的研究，终究还是属于“一无所知”的程度。反过来说，这个名为脑髓的怪物，没有让古往今来各位学者的脑髓了解它自身的真正机能……而且，虽然脑髓自身只是一块重约一至两千克的物质，可它向身体各处散发出超科学的怪异能力、神秘能力及魔力，这使科学家们对脑髓的科学推理研究变得十分艰难。简单来说，就是“脑髓本身正在尽力使人类无法通过脑髓了解其自身功能”，这样一来，脑髓本身逐渐将根据脑髓所创造出来的“现代人类文明的中心”予以无意义化，甚至全面末梢神经化，在使之颓废、脱落、迷乱、苦闷的同时，又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蜷缩于头盖骨的空洞之中，化身为恶魔中的恶魔。
当然，这并非是我夸大其词，而是赌上自己专家名誉所做出的结论……
什么……你说脑髓是思考的地方？
是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无论是现代一流的科学家，各个人种、各个阶级，专业或业余人士，大家全部认定自己是以脑髓作为思考器官而生存的，同时也确信诸如收音机、飞机、相对论、爵士乐、安全剃刀、毒瓦斯，等等一切，都产生于这块重约一千两百克至一千九百克的蛋白质物体。
在解剖人类尸体观察脑髓时，确实会产生上述的观点。由大脑、小脑、延髓、松果腺等器官形成的那些无数重叠组合、形状奇妙的细胞，即那些以异想天开方式而变形的神经细胞，从全身三十兆个细胞的各个角落相互牵连融合。如果对这些细胞的联络系统进行研究的话，就会发现从人体各部集合起来的细胞，会以脑髓为中心，周详、缜密且井然有序地融合为一体。鉴于此，我们认为支配人类一切行动的精神或者生命意识统统存在于脑髓之中，至少可以说“脑髓是思考的器官”。
这种观念现已成为全人类不可动摇的信念……甚至可以说是常识。关于“脑髓乃是思考的地方”这一事实，再也无人会产生怀疑。现代璀璨的文化文物，哪怕是一根针、一张纸，无一例外都是源自“脑髓是思考的器官”这一观念：如果以此为题进行演说的话，相信是没有人会反驳的。换句话说，现在的世界是脑髓万能主义的世界。
因此，我在脑髓侦探小说中刻画了一位对这种世界公认的常识不屑一顾的青年名侦探，他同时也是古今未有的超级脑髓学大博士。这位侦探将一举颠覆迄今为止整个世界中有关脑髓的一切迷信，使“脑髓”这个大恶魔的怪作用的真相直接暴露在科学的光辉之下，向大众阐明那不过是种极为简单、极易明白的错觉作用罢了。这种揭露如同给读者头上猛烈一击，如同终结比赛的全垒打般的一击。以上就是我故事的梗概，你觉得读者能接受吗？
什么？你还是不明白？那我还要多说一些……
什么？你觉着我这是纯杜撰的小说？别开玩笑了……我一开始不就是说这是一篇“科学侦探事实小说”吗？如果纯是杜撰的，那通篇的趣味性也就完全没有了。当然，情节从一开始就非常缜密，请安心听我讲述，然后你就会了解其精妙之处，并慢慢明白其内容，好吗？
这位年轻的名侦探兼脑髓学的大博士：我暂时将其称为阿呆君：是个刚满二十岁的美男子。当然，他是实际存在的人物，而且虽然这位美男子拥有古今无双的头脑，却由于自身患有的遗传性精神病突然发作，在进入本大学学习不久，就被本精神医院所收容。
什么？我这可不是胡说……你真是个可怕又多疑的读者啊！如果你觉得我这是虚构的，我可以随时将这位主人公介绍给你，他就住在这里对面的七号房间中。只要招呼一声“喂，阿呆君”，他就会慌慌张张地回头观望，那种模样非常可爱。
可这位身体孱弱的阿呆君因为遗传性精神病发作而不省人事，在好不容易清醒之后，却发现别说自己的出生地和双亲的姓名，就连自己的姓名都忘得一干二净。此后，我便给了他“阿呆博士”这样一个荣誉称号。由于阿呆博士向来对自己聪明的头脑非常骄傲，所以对失忆这件事非常在意，每日不分昼夜地在病房中的人造石地板上来回踱步，苦思自己脑髓之事……“搞不懂，真搞不懂，我的脑髓到底做过了些什么……想过了些什么”“我的脑髓支配着我的全身……还是我的全身支配着我的脑髓……搞不懂，真搞不懂”：他常常一面嘴里念叨着这样的话，一面拉扯自己那蓬乱的头发，或攥起拳头敲击自己的后脑，一刻不停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可在不久后，当阿呆博士遗传精神病的发作达到高潮时，他会站在房间正中央的人造石地板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环视四周，然后做出从自己蓬乱毛发中抓出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然后狠狠摔在地上的动作，并指着摔在地上的东西，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关于脑髓的演说。不久后，他仿佛感到自己的演说达到了高潮，在兴奋中将刚才摔在地上的那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物体一脚掀起，并摆出要将其踩烂的架势，同时，晕倒在地上。在陷入不省人事的状态，昏厥了大约三四十分钟之后，又呆呆地睁开双眼，一面起身一面口中重复着最初那句“搞不懂，搞不懂啊”，继续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接着，又再次从头上揪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摔在地上、环视四周、攥拳敲击后脑、开始演说，然后将那个看不到的东西踩得稀烂：就这样周而复始……这就是这位青年名侦探阿呆君的日常生活。
然而，这位阿呆博士的演说倒是颇有趣味。
阿呆博士发表演说时似乎是站在某处人流汹涌的电车线交叉路口，他像交通警察那样伸展双手，瞪大眼睛看着前后左右的群众，忽然在空中挥舞拳头，并竭力大喊大叫：
停下来……电车、汽车、自行车、摩托车、巴士、火车、人力车全都停下来……绅士、熟女、老幼妇孺、上班族、职业妇女、扒手、警察都不要动。
各位目前都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各位目前是一面用脑髓思考一面走路的吧！各位也是凭借着脑髓的判断力来区分交通警察的停止、前进的指示，分辨信号灯的红色、绿色，评论橱窗内最新的流行时尚，从海报上得知新人的出现，从晚报报道中发现话题，警戒扒手、躲避债主、追踪香气……这都使脑髓的感触达到高潮，以表现文化人的骄傲……
但这非常危险。这是一个紧急警告，关于脑髓危险的紧急警告……
看看吧，听听吧，惊讶吧，厌烦吧……
现今所有的二十亿人类和各位一样都是阿呆，都是向邮局询问自己搬家地址的白痴，都是对着话筒对自家电话咆哮的笨蛋，也都是错认为“脑髓是思考的器官”的低能儿。
得意扬扬地将这样紊乱的幻觉错觉扛在肩上，并将其视为唯一的依靠，在“头脑是最高也是最后的资本”“现代是个头脑竞速的时代”等层出不穷的错误观念下，让数量众多的电车、汽车、摩托车四处风驰电掣，夜以继日地将人类文化逐至尴尬境地：做出这一切的，正是各位的脑髓。
各位真能对此坐视不管吗？
看看吧，听听吧，惊讶吧，厌烦吧……
我阿呆的口号是：痛斥人类文化，毁灭脑髓文明，重建唯物科学思想。
我阿呆宣告：“思考事物的脑髓”是人类最大的敌人，是宇宙中最大、最高级的恶魔中的恶魔。天地被创造之后，引诱夏娃偷食智慧之果的撒旦之蛇，并在其后诅咒亚当、夏娃子孙后代，潜入并盘踞于人类头盖骨的空洞之中……这就是“思考事物的脑髓”的前身……
擦亮眼睛……正视这个令人战栗的脑髓恶魔。然后清除一切与脑髓有关的迷信与妄信。
人类的脑髓自夸道：
“脑髓是思考的器官。”
“脑髓是科学文明的造物主。”
“脑髓是现实世界中全知全能的神。”
脑髓就这样僭称自己为宇宙中最大、最高级的权威，盘踞于人体最高处，随心所欲地奴役着全身的各个器官，一面榨取最上等的血液、最高级的营养物，一面将自己的王者之态夸耀至极。脑髓自身的权威就这样一步步地扩张到最高点。而迷信脑髓权威的人类，也就这样一步步地沉沦于深渊的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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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脑髓罪恶史”的可怕之处。
我……阿呆君从各方面对世界历史进行研究，并最终得出了下列结论。也就是说，下列五项内容乃是脑髓的罪恶史：
“让人类自以为超过神灵。”这是脑髓罪恶史的第一页。
“让人类反抗大自然。”这是第二页。
“将人类逐回禽兽世界。”这是第三页。
“让人类疯狂追求只有物质与本能的虚无世界。”这是第四页。
“将人类驱逐至自我毁灭的斜坡。”这是末页。
事实是最有力的雄辩。只要翻开医学历史即可证明……
首次在人类尸体中发现脑髓的，是被称为西洋医学中兴之祖的大科学家海波·梅尼亚斯。可这位近代科学泰斗海波·梅尼亚斯的伟大脑髓却使用极为大胆巧妙的诡计，将自己发现的死人脑髓的机能，封印于绝对秘密之中。
换句话说，海波·梅尼亚斯的脑髓认为“我的真相怎么能让人了解”，于是便让呈现灰白色漩涡的“死之脑髓”与海波·梅尼亚斯自身盘踞在蓬乱毛发所覆盖的头盖骨中的“生之脑髓”相互“怒目而视”，开始进行一切推理的最终决战。
这东西到底有何作用？造物主为何要将这像灰白色长蛇一样盘缩一团的东西放置在头盖骨中？
面对这些难以回答的难题，海波·梅尼亚斯的头脑终日陷入苦闷之中。
这团蛋白质看起来像是眼泪和鼻涕的制造厂，感觉有点儿像章鱼的粪便，看到它居住在被称为人类这个建筑物的顶楼，又让人觉得像是贵重营养的储藏室，而一想到脑髓与小肠相同的蠕动曲线，又觉得像是消化器官……可它到底是什么？搞不懂，搞不懂啊……
海波·梅尼亚斯就像这样摇头叹息、冥思苦想，甚至是疲劳昏厥，可最终还是一无所知，留下的只是头盖骨内侧发出的阵阵抽痛。
伟大的天才科学家海波·梅尼亚斯终于陷入自己脑髓所制造的诡计。他拍着桌子，跳起脚大声说道：“明白了……脑髓是思考的器官。我正是由于用脑过度，才会头痛不已……”
随后，这位科学家马上拿起手术刀，将已经取出脑髓的尸体全部切成厚度为十万分之一厘米的薄片；同时，在确定形成人体各个器官的三十兆细胞群与以脑髓为中心的神经细胞充分结合后，立刻用双手捧起死人的脑髓，一口气向大街上跑去。
“明白了，明白了啊，一切都明白了……神灵控制生命的本源根本就是谎言，神灵只不过是人类脑髓思考出来的事物。你看看这脑髓……生命本源存在于这个重约一千两百克到一千九百克的蛋白质团块之中，我们的精神意识也不过是这块蛋白质的分解作用所产生出的一种化学能量的刺激。一切都是脑髓所想出来的……只有发现科学的脑髓，才是这现实世界中全知全能的神灵。”
当时的高端人种极为厌恶基督教的迷信及僧侣的腐败堕落，他们在听到这番话后立即报以大声喝彩并产生共鸣，囫囵吞枣般接受了海波·梅尼亚斯“秘之学说”，即确信“脑髓是思考的器官”这一错觉。
“是的，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灵，一切都是物质的作用。我们要利用我们头盖骨中那些蛋白质的化学作用，创造出新的唯物文化……”像这样，巧妙地将神灵从人类世界抹杀的“思考事物的脑髓”，在此后持续引导人类向大自然反扑，然后开始创造唯物文化。
脑髓很容易为人类设计出一切武器用以相互厮杀；开发出一切医术、违反自然的健康法则，让病人数量增加；无所顾忌地限制人口生育；让所有机器都可变成代步工具，让世界变得越发狭小；造出所有的光亮，驱逐太阳、月亮和星星；将自然出生的人类完全放入由钢铁与石块建造的房屋中，让他们在瓦斯与电气中呼吸，让他们动脉硬化，让他们用铅和土化妆，让他们与机器人玩耍。
然后，教会人们酒精、尼古丁、鸦片、消化剂、强心剂、安眠药、春药、解毒剂、毒药的使用方法，并让他们将这类物品所衍生出的非自然的倒错美视为真正的人类文化……使人类养成“没有非自然就无一日可活”的习惯。
不仅如此……“思考事物的脑髓”先将“神灵”从人类世界中剔除，又将“自然”驱逐出境，同时从人类世界中夺走了约束人类繁殖、进化、安慰幸福的一切自然的心理表现。换句话说，在“以唯物科学的观点看来不合理，所以也就不自然”这种错觉之下，将父母之爱、同胞之爱、恋爱、贞操、信义、羞耻、义理、人情、诚意、良心等统统否定，留下的只是充斥着物质与兽性本能的个人主义世界。随后，使人类文化与日俱深地无中心化、自我亵渎化、神经衰弱化、精神异常化，最终使全人类在精神层面宛如徘徊在自我毁灭与自我杀伐的虚无世界十字路口处，徒然羡慕着红绿色信号灯的幽灵。
“思考事物的脑髓”就这样妄图在不知不觉中将人类毁灭。
请看看这脑髓文化的冷血及残酷。能对这些放任不管吗？
而且还不仅如此……“思考事物的脑髓”就这样一方面将一个个人类埋葬在错觉的虚无世界中，另一方面又借着巧妙的魔术，将人类的头脑玩弄于股掌之间。
同时，又试着将我：阿呆侦探：的双眼彻底搞晕。
看看吧……请看一看被“脑髓的诡计”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脑髓的悲喜剧”，是如何大量地呈现在诸君面前的！“脑髓的荒诞剧”又是如何以全世界为舞台持续展开的！
看看吧……“思考事物的脑髓”就像这样控制着人类世界的文化，自称掌握着宇宙万物的奥秘，支配、指导着整个科学文化。
但是……这个“能够思考所有事物的脑髓”将自己思考出来的学说学理以及根据这些学说学理衍生出来的唯物文化的产物，渺无崖岸地积存于地球表面。可位于这积存中央的关于“脑髓本身”的科学研究，却为何隐藏于疑问的黑暗深处？这思考过宇宙万物之神秘的脑髓，却为何独独留下脑髓自身的事情没有思考？……在科学家迄今的学说、论文中，确切说明脑髓作用的文献一篇也没有，这岂非是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不仅如此，各位，如果代表各位脑髓的全世界科学家的脑髓，迄今均未注意到这一矛盾，均未感到不可思议的话，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看看吧……人类的脑髓对人类肉体的相关研究已经达到极为透彻的程度，已经将其极为详细地分成了解剖、生理、病理、遗传等各个方面，对于疾病的治疗也同样进行了内科、外科、耳鼻科、皮肤科、眼科、牙科等详细的划分，使其相互竞争发展。
然而，单单对于思考研究这一切的脑髓，以及脑髓相关疾病的研究，却还是与旧日一样处于“盲人摸象”的程度，这是多么与时代不符的落后！那些精神病研究所必需的精神解剖学、精神生理学、精神病理学、精神遗传学等研究科目，全世界的任何一家大学都没有对其进行分科设置，而使所有医生都几乎放弃对脑病及精神病的治疗，脑髓又是何等的失职？“人类的生命或生命意识存在于何处？”“为什么会发生幻觉？”“所谓的早发性痴呆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样的毛病？”还有其他与人类脑髓相关的重要问题。在面对这些问题时，如此聪明的人类脑髓，居然只会打着哈欠而不予理会，这可真是毫无道理。
如同占卜者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一样，脑髓也无法思考脑髓，大家已将这样的事情当作常理。
这种情况如果不算是脑髓的悲喜剧，那又算是什么？
如果不算是脑髓被脑髓们玩弄的大型荒诞剧，那又算是什么？
与我们有着极为类似切肤之痛的便是世俗所谓“哭之中风”或“笑之中风”，这是一种无论生气或惊吓时，只能表现哭或笑其中一种感情的疾病。而脑髓还是以一贯的“脑髓思考事物”为基础，命令全世界的科学家对此种疾病进行说明，而遵守命令的全世界科学家们只能将此种中风症状解释为“全部脑髓因出血而麻痹，只剩下驱动哭与笑这两类感情的那部分可以继续工作，所以患者产生的一切情绪，只能凭借哭或笑中某一个神经细胞的活动表现出来”。以“脑髓是思考的器官”这一观念为前提，除此之外，再也无法进行说明。
非常遗憾的是，将这类中风患者的脑髓进行病理解剖的结果，却与上述说明完全相反，由于脑出血而受伤的并非全部脑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仅仅是脑髓中某一极为狭小的部分，这不是很讽刺吗？不能哭、不能笑的脑髓竟然会有这样的恶作剧，这不是很悲惨吗？
更加讽刺且奇特的事例便是梦游。对于这种疾病，迷信头脑万能的科学家们当然视之为无法治疗的疾病，始而放弃研究，继而敬而远之。可这些梦游症患者仿佛在嘲弄这些科学家似的，屡屡上演各种奇迹……比如，有位患者只会在梦游症发作时，才展现出超人的精彩智慧及技巧，完成别人认为人类无法完成的伟大工作。不仅如此，当此人翌日清晨醒来时，又会恢复本来的痴呆模样，脑髓中不会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精彩工作的记忆，甚至完全没有留下那些迷信“脑髓是思考的器官”“脑髓是感觉的器官”“脑髓是记忆的器官”的科学家们所深信的脑髓之判断力的蛛丝马迹：这一切都令所谓的专家学者们发出悲鸣，高呼：“这不是人类的脑髓能考虑得出来的！”
这难道不是脑髓非万能的恐怖剧吗？
而且，自诩为唯物宗牧师及科学万能教传教士的科学家仍旧会对此产生足够警戒，继续高唱脑髓赞歌。
他们将“脑髓的体积表现出其拥有者的进化程度，涡纹的多寡展示其文化程度”，也就是说，“人类是为其硕大而发达的脑髓而存在，而脑髓又是因为思考而存在，所以脑髓就是文化之神、科学世界的造物主以及唯物宗的守护神”等迷信之辞当作《圣经》顶礼膜拜，一力拥护自己脑髓的权威。
可在此种科学家的显微镜下，那些漫说是脑髓，就连头和尾都没有的下等动物，也会正确判断寒暑，选择适合自己的食物，并且还能展现出人类脑髓所做不到的、敏锐的天气预报能力：看到这些岂不大快人心？而且这种低等动物虽然不能说话，却能展示肢体动作以示嘲笑：
“没有脑髓也能思考啊！”
“我们全身都是脑髓啊！”
“我们可以将全部脑髓完全变形，变成手和脚，变成身体，变成耳朵、眼睛、嘴巴、鼻子、消化排泄、生殖器官等分别使用。”
“你们只能使用不同的器官行使这些不同的功能。”
“我们的手和脚也会进行思考啊！”
“也可以用屁股看或者听啊！”
“抓挠屁股时，只有屁股会疼啊！”
“若被跳蚤咬了，只有被咬的地方会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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