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中医——朱丹溪
今天接着给大家发布罗博士写过的朱丹溪的生平故事。
前面的故事点这里查看→古代名医朱丹溪的故事(上)
接·上·期
谁是罗知悌
罗知悌,字子敬,世称太无先生。
他是江南高僧荆山浮屠的学生,而荆山浮屠是史称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刘完素的学生。
罗知悌虽然是刘完素的学生,但他也旁通金元四大家中的另外两位张从正、李东垣的学说,应该是当时的集大成者。
当然,当时谁也不会想到,金元四大家中的最后一位,就是眼前的这个朱震亨。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人物。
朱震亨在听说了罗知悌的学识后,立刻决定,就跟这位高人学了。
于是他立刻启程,前往罗知悌所在的杭州。
但是,想跟大师学习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好比说,您今天背着行李找到中科院天文所的某位院士,跟他说:大师,俺从东北来,想跟您学习天文,您就收了俺吧。结果会怎么样?您自个儿想结局吧。
怎么样,想到结局了吧,对,其实朱震亨的结局也跟您一样。
朱震亨来到了罗知悌的宅门前,请门人向里通报。
罗知悌是什么人啊,地位高,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位大师的性情特别的高傲、偏执。
门人向里面通报,有个朱震亨想来学医。回答很干脆,两个字:不见。
朱震亨只好退下。
的确很狼狈,怎么办?震亨,我看还是撤退吧。
朱震亨的目光坚定地望着这座大宅门:我心中只想追求医术的至高境界,决不在乎其他!明天再来。
我的天,明天还来丢人啊!
此时朱震亨四十四岁。
第二天,照例通报。
回答还是两个字:不见。
如此者通报了十余次(十往返不能通),连罗知悌的宅门都没让进。
写到这里我已经愤怒了,您罗知悌把自个儿当什么人了,您不教医术也就算了,我们这位朱震亨四十四岁的人了,就算来个客人您也该让进去坐会儿再走吧,天下有这种人吗?太过分了!不要学了,朱震亨,走吧,中医这个东西回家自己悟去,多悟几年一样看病。走,回家吧。
朱震亨:还是那句话,我心中只想追求医术的至高境界,决不在乎其他!明天再来!
我,我晕!看来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啊!
再来?再来就没那么客气了。看大门的都给脸色看了: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别不是脑袋有什么毛病吧,怎么跟癞皮狗似的粘这儿了是不是?告诉你,快点儿给我滚!我们家先生没空儿!
朱震亨:对不起啊,麻烦您了,再给通报一次吧。
看门人:去!快滚开!
文献记载:“蒙叱骂者五七次”。
没法儿管了,朱震亨这个人。算了,他自个儿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写到这我都没辙了,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没准儿该和看大门的对骂了也说不定。
让我们来看看朱震亨怎么办了吧。
朱震亨每天以拜谒的姿势拱立在大门口。
下雨了,快跑啊!满街的人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对了,我们的朱震亨呢?
大家快看大门口啊!那个叫朱震亨的人还在那儿呢!
雨水打得地面都冒起了白烟儿,雨色一片迷蒙。
朱震亨的身影在大雨中显得孤独而又坚定。
仍然拱立于大门前,纹丝不动。
文献记载:“日拱立于其门,大风雨不易”。
如是者三个月。
三个月啊!
我写下“三个月”只是动一下键盘而已,但那却是一刻钟一刻钟的三个月啊!
三个月的最后一天到了。
罗知悌命令下人:我要沐浴洗脸整容,然后给我换整洁的衣服。
下人不解:您这是要干吗去啊?
罗知悌:值得传授我的学问的人来了。打开大门!
大门次第打开。
大师罗知悌亲自走出宅门,迎接朱震亨!
写到这里,我不禁感慨:
我们没有成为大师,请先问问自己以这种态度向前辈大师请教过吗!!!
我们天天翻朱震亨的医书,想学习他的医术,学到了吗?
没有学到,是因为首先没有学到他做人的态度!以最虔诚的态度追求学问者,朱震亨堪称千古楷模!
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吧,这位罗知悌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这点从他选择徒弟的方式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这种不理不睬、拒之门外的态度,筛选掉了大量的意志不坚定的人。
而这些意志不坚定,遇到困难就走掉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真正优秀的医生的,是无论如何不会懂得真正的医道的。
朱震亨经受住了考验,付出了代价,而上天回报给他的,也真的是精彩纷呈的一片天地。
大开眼界的跟师学习
早晨,杭州城阳光明媚,空气清爽。
罗知悌开始诊病了!
朱震亨终于可以见到大师诊病的过程了。
诊病的方式令他大吃一惊。
因为罗知悌并不是坐在诊室里,而是宅子里自己的卧榻上休息着。
由弟子在诊室诊脉,记录患者的病情。
然后弟子跑进里面,到罗知悌的卧榻前,向罗知悌讲述病情与脉象。
罗知悌只是躺在那里听。
弟子讲完了,罗知悌告诉:准备写下来。
弟子立刻开始准备记录。
罗知悌开始讲述:这是什么什么病,应该如何治疗,主药为什么什么药,又用什么药来监什么药,用什么药为引经药,以及开几付药。好了,去吧。
弟子再回到诊室,为病人开方。
真是高人啊!
这种诊疗方式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读遍医史,每天如此诊病似乎只此一人。
对于罗知悌如此诊病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年龄比较大了——这是大家公认的观点,但我认为这更应该是他设计的一种精妙的授徒方式。
其中精妙,细思便知。
更有重大意义的是,我认为罗知悌是中医远程诊疗的建立者,虽然距离稍微近了点——从宅子外面到里面,但是如果当时有电话,我想罗知悌可以把新疆的患者都给看了。
何况现在还有了电子网络了呢?罗知悌老爷子如果地下有知的话,应该后悔早生了八百年。如果搁现在,罗老爷子一定躺在床上,弄个摄像头,建个远程诊疗网也说不定。
不过上天似乎总在和我们较劲儿,现在电话和网络都有了,有罗知悌老爷子这路本事的人倒是绝了。
重新回到元代。
很快,朱震亨就发现了自己选择的老师是正确的。
自己以前困惑的所有的问题,在罗老师这里找到答案了。
比如,以前朱震亨在学习张子和的理论的时候,就总是有不懂的问题。这位张子和是谁啊?这位张老爷子是朱震亨的前辈,是金元四大家的其中一位,他的故事我们会在以后聊聊,也有意思着呢。这位老爷子的治病方法的确是独树一帜,是属于中医攻邪派的大家,治病主要靠三个法儿:汗、吐、下,说白了就是通过让患者发汗、呕吐、拉肚子来排除体内的病邪,看这位老爷子的医案,那叫一个触目惊心,经常是让患者狂拉肚子,一天拉个几十回,嘿,最后这病还真给调好了,反正现代人估计是受不了这个,所以这汗、吐、下三法中的吐法现在用的比较少了,汗和下用得还比较多,但跟人家张子和比起来,那简直就是舒服多了。
朱震亨和我们一样,乍一看这位张老爷子的书的时候也曾晕菜过。
一开始觉得张老爷子是对的,因为这邪气侵略到人的身上,赶走它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朱震亨在最初觉得,嘿,这老爷子的理论还真在理儿,“将谓医之法尽于是矣”。
但再仔细琢磨,咦?还有点不对劲儿,《*帝内经》说了,这邪气侵略人,是因为人的正气虚啊,这么上来就狂攻,患者能受得了吗?
怎么和《*帝内经》、和张仲景的意思有点不一样呢?难道张子和的医案记载的有错误吗?
这些疑问可困扰了朱震亨很久了,没人和他讨论,憋得很难受。
这种疑问在罗知悌老爷子这儿找到了答案,因为罗知悌是集金元四大家前三位的大成者,得过真传,人家知道这汗、吐、下的秘诀是什么。
朱震亨问过罗老爷子,可这位罗老爷子还卖关子,告诉他说以后就知道了。
那么,这攻邪的秘诀是什么呢?
那天,突然下人跑了进来。
下人:“老爷,街头那儿躺着个生病的和尚,估计快不行了。”
罗知悌:“去人帮我抬进来。”
下人:“老爷,这,这和尚像个要饭的似的,估计身上没钱。”
罗知悌:“已经告诉你了,抬进来!”
这个和尚果然虚弱异常,又*又瘦。经过问诊得知,他才二十五岁,是四川人,出家时母亲还在家里,出家后在江浙一带游走,已经七年了,忽然有一日,想念母亲了,想念得撕心裂肝的(忽一日念母之心不可遏),想回家看望母亲,可手里面连一点路费都没有,没有办法,只能每天向西面望着痛哭,于是就病了。
罗知悌听后叹了口气:“唉,都这样了,还当什么和尚,震亨,给他诊脉。”
朱震亨仔细地切了和尚的脉,回答:“老师,他的体内有瘀血痰积,当用化瘀通下之法。”
罗知悌:“好的,知道了,震亨,你出去买几斤*牡牛的牛肉,再买点儿猪肚,买回来了告诉我。”
朱震亨:“啊?!”
不一会儿,“老师,我买回来了。”
罗知悌:“好的,放到锅里熬,熬到烂得像粥一样的时候,慢慢地给他吃。”
朱震亨:“是,让他住哪里?”
罗知悌:“就让他住在我的隔壁吧,我好劝劝他。”
就这样,罗知悌把患者留在自己的家里,每天给他吃肉羹,然后亲自好言安慰,告诉他只要养好身体,就可以回四川侍奉母亲了。
朱震亨仔细地观察着。
这样过了十几天,感觉和尚的身体有了些恢复。罗知悌开始吩咐朱震亨了。
罗知悌:“震亨,时机到了,准备桃核承气汤,每日服三贴。”(桃核承气汤,医圣张仲景的方子,专为瘀血与邪热结于下焦的蓄血证而设,每日三贴,量倍于常)
患者服药以后开始大量排泄,拉出的都是些血块和一些黏腻的污浊之物。
排泄干净后,罗知悌命令朱震亨把早已准备好的稀粥和煮烂的蔬菜慢慢地给患者吃。
在清淡饮食的调养下,半个月后,和尚的身体居然彻底痊愈!
罗知悌把和尚叫到面前,对他说:“回家伺奉母亲去吧。”
和尚跪下:“先生的大恩我该如何报答?!”
罗知悌:“我哪里图你的回报,我只是想把你从*泉路上拉回来而已,现在我送给你十锭银子,作为路费,回到家里一定要尽孝,上路吧!”
和尚的眼泪流下来了,世上有这样的医生吗?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罗府,离开了这个重新给他生命的地方。
在这里,他不但重新获得了生命,他也一定懂得了更多应该珍惜的东西。
他的心应该是温暖的。
朱震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紧紧地关起。
他把眼睛闭上,开始回想这一个月的治疗过程。
他的思绪如江水奔腾。
突然,一切恢复平静,脑中骤然光明。
“我终于懂了!”
攻邪的秘诀是:一定要患者的正气充足的时候才能进行,否则的话,“邪去而正气伤,小病必重,重病必死”!
老师每天用肉羹给患者吃,是在养他的胃气,胃气足则正气足,在正气足的情况下才开始大胆攻邪,这才是真正的攻邪之道啊!
朱震亨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感到豁然开朗。
他回想到了老师对患者的态度,全心救治,不计得失的境界。
他心里知道,从老师这里学到的,不仅仅只是医术,还有医道。
术与道,一字之差,境界却有天地之别。
此时,罗知悌正走过朱震亨的房门。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微笑了一下。
然后走开了。
告别杭州
朱震亨在罗知悌老爷子这里一共学习了一年半。
估计有人该说了:才一年半?一年半能学点什么啊,现在读个中医硕士博士还得三年呢。
还真跟您说了,这一年半可顶了大用了,现在硕士博士三年那叫什么啊,光跟小白鼠较劲了,举世皆狂,最后毕业了连个方子都不会开,能够同朱震亨这一年半相比吗?
在这一年半里,朱震亨把以前自己学习的理学知识充分地与医学内容结合,一种新的中医思想在脑中酝酿,几欲磅礴而出。
在这段时间,朱震亨集中所有的精力体味老师的医学思想,连西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的了。
这种学习,那叫一个淋漓酣畅啊。
终于有一天,罗知悌老师把朱震亨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罗知悌:震亨,我的学问已经全部都传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朱震亨叩头拜谢,心中感觉很酸楚,因为他知道,罗知悌这么大的年龄了,自己此次离别,恐怕再也未必能够相见了。
就这样,师徒二人告别。
罗知悌衰老的身躯立在宅门口,望着远去的朱震亨,叹了口气。
“我终于没有辜负我的先师,把学问传下去了。”
传学问,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有的时候大师很多,但学问没有传下来,最终成了空谷绝音。
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一件事情,让我感慨不已:一位学术大师(好像是中国传统戏剧史的还是哪个领域的忘记了),在开会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位国学大师,在车上交流的时候这位大师说:“我很苦恼啊,您看怎么办,现在没有一个中国学生来报考我啊,没有人学,我的学问要绝了,可现在有两个日本学生来学,我很矛盾,如果教他们,这个学问以后可就在日本了,如果不教,学问就绝了。怎么办?”
那位国学大师思考良久,最后流着眼泪说:“传,要一点都不保留地传给日本学生,等到我们的后代,有一天觉得这个学问重要了,想学了,再到日本去求人家,向人家学习回来。”
有的时候,学术断了,就会消失的。
所以罗知悌这个名字应该是值得纪念的,他的医疗事迹,如果没有朱震亨的记载,留下的是非常的少了,但是,正是罗知悌,虽然自己并没有成为金元四大家中的一位,但是他却把其他三位的学问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朱震亨,最终使得朱震亨成为金元四大家的第四位。
其功伟哉!
初露锋芒
朱震亨离开了杭州,直返义乌。
他的脚步是匆匆的。
朱震亨,你先别着急,杭州的苏堤和断桥你还没有参观过呢!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因为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难道这个人这么重要吗?
是的,这个人教给了我那么多人生的道理,我现在必须去帮助他。
是谁?是谁这么需要你的帮助呢?
这个人是:病痛中的许文懿老师。
八华山。许文懿的书院。
一个弟子前来报告朱震亨回来的消息。病榻上的许文懿很高兴,详细地询问这个弟子,都听说了什么。
弟子:“听说学了些《*帝内经》、张仲景、李东垣什么的。”
许文懿:“没有学习那些流行的和剂局方?”
弟子:“听说没有。”
许文懿老师在听说了朱震亨学习的情况后,大笑,说:“我的病看来马上就会治好了啊!”(吾疾其遂瘳矣乎?)
上山的路。
清凉的空气,石径寂然。
朱震亨回来了。
屈指一算,从离开这里到现在回来,五年半已经过去了。
书院的门庭依旧,而当年一起学习的同窗却已经不见了,眼前都是一些崭新而又年轻的面孔。
就算许文懿老师的面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病痛在他的脸上刻画出无法抹去的痕迹。
“老师,您的身体如何了?”
“震亨啊,我的双脚已经不能走动了。”
“对不起老师,我回来晚了,让我们开始治疗吧。”
“好吧,辛苦震亨了。”
许文懿老师伸出手让朱震亨诊脉,同时打量着这个弟子:他现在已经不是刚来时冲动激昂的朱震亨了,眼前的这个人沉稳冷静、言语简朴,身上带有一种祥和之气,使人坐在他的身边心境立刻会宁静下来。
朱震亨将三根手指搭在许文懿老师的手腕上,同时凝神。
他必须忘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忘记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全部精神集中于对病情的分析中。
经过诊断,朱震亨判断许文懿老师的疾病根源在肠胃。由于停痰瘀血,互相纠结,导致中宫不清,土德不和,所以引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病症。
这次,他采取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治疗方法,这种方法现在已经绝迹了,但是却一清二楚地留在朱震亨留下的医书中。
这方法还是和牛肉有关。
您一看就明白了,对,这方法估计就是从罗知悌老爷子那儿学来的。
首先是买*牡牛的牛肉一二十斤,其中要挑点儿肥的,为什么要买*牛的呢?因为*色属土,入脾胃。
然后用长流水煮牛肉,煮得糜烂,用布过滤掉渣滓,接着把汁放入锅中,熬成琥珀色。
估计您该想了,嘿,这肉汤估计甭提多香了!有什么不敢试的啊。如果您再往下看估计您就不会这么想了,难过的在后面呢!
取熬成的肉汤,每次饮一盅,过一会儿再饮,“如此者积数十钟(盅)”。您一定想了,天啊,这不是灌水耗子吗?这滋味估计一定好不了。没错,滋味不好才会达到效果。
这个效果就是上吐下泻,“病在上者,欲其吐多;病在下者,欲其利(泄)多;病在中者,欲其吐下俱多”。
然后把患者放在一个不透风的屋子内休息,如果患者渴,就把患者自己的尿接一两碗给他喝了,叫“轮回酒”。接着睡一两天,觉得很饿的时候,再给他粥慢慢地喝。
再然后清淡饮食半个月,就该康复了,以后五年忌食牛肉(估计即使不说他也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牛肉了)。
朱震亨把这种方法叫倒仓法,认为人在中年以后使用一两次可以祛病延年(注:这个方法各位不要自己轻易使用,因为你无法自己判断自己的适应证)。
以上就是这个骇世惊俗的治疗方法的全部内容,不知道您会作何感想,医院里用这种方法治病的话,患者马上会把一纸法院诉状回赠给你的。但是,中医里面现代科技所无法解释的事情何其多啊。
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这种方法能够治病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看看我们那位被灌了大肚子的许文懿老爷子如何不就行了嘛。
好吧,让我们来找找许文懿老爷子吧。什么,不见了,哪儿去了?找啊!
找到了,天啊,在半山腰遛弯儿呢!敢情人家的病好了!
朱震亨在书中记载:老爷子不但身体好了,还“次年再得一子”。
嘿!这牛皮还真不是吹的,对朱震亨的这个记载不用有任何的怀疑,您想,人家许文懿那么有名的一个大人物,谁敢胡编什么没发生过的生病的故事?尤其是说人家那么大岁数还生了个儿子,这要是有一点虚假,人家后代和弟子还不跟您拼了?
朱震亨用这个方法治疗好的病人还真就不止许老爷子这一位,还有一位镇海的万户叫萧伯善,这位先生得的病是尿液白浊、精不禁,就是精液会无法控制地流出,得这毛病可比较难过了,因为刚一接触夫人的身子自己的精液就泄了,这样夫人很不满意,已经提出严重警告了。没办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辗转找到了朱震亨,经过朱震亨采用倒仓法的治疗,居然也好了。
另外一位是临海的林先生,患了很久的咳嗽,在咳的时候还会咳出血来,经常发烧,日轻夜重,人也消瘦得很严重,大家都说他患上了肺结核,这药吃得可就海了去了,但毫无效果。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找到了朱震亨,没想到在使用了倒仓法之后,如此严重的病也好了,同时也“第二年得一子”。
请原谅,我是用轻松的口吻来叙述这个事情的,为了是使大家看得轻松。
实际上朱震亨在治疗的时候是非常严谨的,在治疗临海的林兄时,朱震亨描述了自己最初在接触到患者时,由于病情过于复杂,以至于他“计无所出”,就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法。
一般医生在记录自己治病的过程中都会写自己如何神勇。直接描述自己“计无所出”的,只有朱震亨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在将自己的老师许文懿的多年宿疾治疗好以后,朱震亨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下。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开始了作为一个医生的生活。
风雨之路
实际上,在通常我们所见到的历史记载中,古代的医生的身影是很模糊的,因为记载很少。
我们所知道的医生只是通过他们自己记录的行医的经验和医案等资料看到的。
真正研究历史的人,可以从这些医生的记录中找到古代的人情风物。
我却从这些记录中看到了医生这个人。
在这些医案记载中,这些人物鲜活生动,个性迥然。
那么,朱震亨是个怎样的医生呢?
由于疗效卓著,到朱震亨家里来诊病的人非常多,同时邀诊的人也很多。
古代的医生诊病是这样进行的,可以到医生的家里、或者诊室(城里的医生这样的情况多些,比如清代苏州的叶天士),有些重病,患者来不了,则会找个人通知医生,请医生到患者的家里去诊病,而实际上在广大的乡村,这样的患者占多数。
所以那个时候的医生有三样东西是不能少的,什么呢?有纸灯——留着走夜路用的;油伞——防备在路上下雨的;药箱——这个更不能少了,此三物俗称医家三宝。顺便吹一下牛,我的外祖父就是位乡村老中医,他还有样东西别人没有——还不能这样说,估计别的医生也有,但是没人记载下来,这个东西就是棍子,干吗的呢?打狼用的,因为山里有野狼。
医生为了给遥远山村的患者诊病,必须翻山越岭,难免与野狼遭遇。
朱震亨也是这样诊病的。
估计他的这三样宝贝一定消耗得很快,因为他出诊的频率非常的高,“四方以疾迎候者无虚日”。
看到这句“四方以疾迎候者无虚日”,大家的心中一定会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就是一台台轿子停在朱震亨家豪华的大宅门前,朱震亨器宇轩昂地走出,然后坐上轿子到一家家去诊病,这才是名医嘛!
其实这就是您不了解朱震亨了,在他整个的生命里,他都没有住进豪华的大宅门,他穿的衣服极其简朴,“仅取蔽体”而已,吃的是“藜羹粗饭”,是个典型的“清修苦节”的儒者形象,其简朴的程度与宋朝说“不为良相,则为良医”那句话的范仲淹家里四个儿子穿一条像样的裤子有一比。
朱震亨出去诊病也没有那么气派,是要救命去啊,哪里有时间讲气派。
这种过程通常是患者家里来人或者是托人捎信,有时候是半夜或者是凌晨来敲门,说:朱先生啊,浦江镇镇口的郑先生病了,已经发狂七八天了,可能要不行了,您去帮忙看看吧。
于是朱震亨与拎药箱的仆人就立刻在凌晨出发了。
仆人说:朱先生啊,早晨的雾气凉啊,我们天亮再走吧。
朱震亨:不要拖延时间啦,患者处在痛苦中,那是度过一刻钟都像一年一样啊,我们怎能贪图自己的安逸让人家多受苦呢?(病者度刻如岁,而欲自逸耶?)
仆人:可是这雾气真的凉啊,先生,您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朱震亨:切几片姜含在嘴里,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凉气了。
就这样主仆二人嘴里含着姜片,在充满寒凉的雾气的路上走着。
头顶晨星还在闪烁,人们还都在沉睡,只有远处的几声犬吠显得苍凉孤独。
这是什么样的医生呢?!
有的时候,听人家说起谁病了,就仔细地问:是谁家病了啊?
路人甲:听说东阳镇的陈铁匠的老婆病了,病得不轻啊。
朱震亨:为什么不请大夫啊?
路人甲:嗨,一个铁匠,哪儿请得起啊?喂,您是哪位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
路人乙:您还不认识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震亨医生啊!
东阳陈铁匠家破旧的屋子前。
满身尘土的朱震亨敲门。
陈铁匠蓬头垢面地出来看,显然,家人的病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您是哪位?您别不是走错了门了吧?”
朱震亨:“你老婆病得怎么样了?”
陈铁匠:“啊?您,怎么知道?她要死了啊!”
朱震亨:“我是医生,让我看看吧。”说着走进屋内。
陈氏妇躺在草席床上,脸色发黑,肚子胀得很大,四肢细瘦如柴,远远望去,形状像鬼一样。
朱震亨用手诊脉,其脉数而涩,重取有弱的感觉。
他对陈铁匠说:“你老婆得的是叫做鼓胀的病啊,需要调养一年的时间吧,需要用四物汤加*连、*芩、木通、白术、陈皮、厚朴、生姜熬汤喝,我这里带了些药,送给你,等服用完了你就到义乌到朱震亨医生家去拿药,不用交钱了。”
然后告诉病妇要好好将养,就要走了。
一直摸不着头脑的陈铁匠:“这是真的吗?你是谁啊?”
朱震亨:“我叫朱震亨,你取药的时候找我就可以了,我还会再来复诊的。”
陈铁匠:“天啊!您就是名医朱丹溪啊!我……”
一年以后,该病妇康复。
文献记载:“其困厄无告者,不待其招,注药往起之,随百里之远弗惮也。”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医生能做到的呢?
下雨了,大雨瓢泼如注。有人在敲打朱震亨家的门。
仆人:“谁啊?”
来人:“我是东阳张进士的家人,我们家的二公子才两岁,病重得突然危急了!”
仆人:“啊?这么大的雨,你先进来吧。”
朱震亨脸色焦急地望着来人:“谁病了?”
来人:“我们家的二公子,满头都生了疮,昨天突然所有的疮都收了,现在呼吸困难,发喘,有痰,气息微弱了!”
朱震亨抓起雨伞:“快走!要来不及了!”
大雨滂沱。
苍茫的雨幕中,天地一色,已经完全分辨不清,只能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在崎岖的乡村路上,三个打伞的人在急急地走着,远远望去,显得如此的渺小。
朱震亨跌倒了,再爬起来,已经满身泥泞。
其实雨伞,已经几乎不起什么作用了。
他们的身上,早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衣服留下。
赶到东阳张进士宅第的时候,等候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朱震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冲到封闭严实的患儿床前。患儿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睛紧闭不张。
朱震亨看了患儿的手指,对张进士说:“这是胎毒啊,千万不要服用解表的和通下的药物!(慎勿与解利药)”
所有的人都愣了,“胎毒?怎么会?”
朱震亨:“仔细想一想,孩子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喜欢吃些什么东西?(乃母孕时所喜何物?)”
张进士仔细回忆:“辛辣热物,是其所喜。”
朱震亨:“的确如此啊,现在马上要服用人参、连翘、川芎、*连、生甘草、陈皮、芍药、木通,煎熬成浓汤,然后兑入竹沥服用!”
下半夜,疲惫已极的朱震亨正坐在张进士宅第厅堂的椅子上。
他太疲惫了,在紧张的诊疗后,疲惫向他袭来,他的双眼慢慢合上。
突然他被一阵声音惊醒。
他张开眼睛,吃惊地看见张家一家上下扑通跪在他的面前。
张进士含泪叩头:“丹溪先生,犬子已经醒了,也不喘了,我们全家上下叩谢先生的再造之恩!”
朱丹溪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文献记载,患者来求诊时,朱丹溪“无不即往,虽雨雪载途,亦不为止”。
从朱丹溪回到家乡行医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七十八岁生命结束,他一直都是在这样的行医生涯中度过的,没有一天的停止。
朱丹溪这个名字不是他自己称呼的,他的大名叫朱震亨,字彦修,但是学者们、老百姓们太尊重他了,不敢直呼其名,他们认为,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称呼他的名字是极大的不尊重,因此,就用他居住的地方来称呼他,叫朱丹溪。
什么是医道?
医道就是坚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信念,在这种信念的引领下,一个医生可以专心于救治,竭诚提高自己的医术,百折不回,不畏万难!这才是进入了医学的至高境界!
如果没有这种信念,任何一点金钱利益都可以将你的治疗思路改变,任何一点困难都可能让你放弃对医术的追求!
只有那种为了救治患者,嘴里含着姜片,在冰冷的晨雾中独自前行的人;
只有那种听说有病痛者,不待人请,主动风尘仆仆地前去探视的人;
只有那种为抢救病人,在漫天的大风雨中满身泥泞,跌倒又爬起来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获得了医道的人。
在历尽千辛万苦、救治了无数的病人之后,公元年,朱丹溪逝世。
在逝世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把自己的儿子叫到面前,严肃地对他说:学习医学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情啊,你一定要谨慎认真对待!(医学亦难矣,汝谨识之!)
说完这句话后,端坐在椅子上去世了。
这就是他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朱震亨,字彦修,人称丹溪先生,他从一个任侠的少年,到刻苦学习理学的青年,一直到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完全凭借自己坚强的毅力和心中的信念,完成了自己人生巨大转变,他将自己遭受的失去亲人的痛苦,转化成为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他刻苦钻研医学,最终成为了一个对世界、对后世有用的人,成为了一个能够将自己的学术思想和生活信念传给后代的人!
丹溪先生千古!!!
他去世以后,葬在了现在的浙江省义乌县赤岸镇东朱村旁的墩头庵。
义乌的朋友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参观拜谒一下。
拜谒的时候麻烦大家替我点炷香或者献束花,以表达我的尊敬。
后记
朱丹溪逝世一百二十九年后。
公元年。
波涛浩渺的大海上,一艘帆船正在破浪中前进。
船头站立着一个身披和服的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凝视着一块即将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的土地——中国。
他的名字叫做田代三喜。
田代三喜出生在一个医学世家,从十四岁就开始学医,其人沉稳聪明,志向远大。
在他的医学知识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以后,他觉得,必须要寻找更广阔的学习领域。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中国。
这个时候,在中国,元朝已经结束,现在是明朝了。
金元四大家的医学思想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临床医生们在此基础上获得了更多的医学经验。
田代三喜在获得这些消息后,开始急切地安排自己的计划——前往中国学习中医。
田代三喜在历尽艰辛之后,于二十二岁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中国,在钱塘找到了自己学习的对象,同样是日本人的僧人月湖。
月湖于更早的时候来到了中国,学习中国医术,尤其对朱丹溪的医学思想独有心得。
中国江南地区的繁华令田代三喜印象深刻,但更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中国的医学。
日本人在学习吸收他国文化方面很有天赋。
十二年后,田代三喜学成归国,在关东地区行医,直到八十岁去世。由于医术高超,全活甚众,所以前来学徒的人很多,他大力的宣传李东垣、朱丹溪等金元四大家的学术思想,最终形成了与日本使用张仲景医方的“经方派”并立的“后世派”。
在去世前,田代三喜躺在病榻上,忍着病痛为徒弟曲直濑道三传授毕生的学术,道三每天听后,退下记录老师的思想,由于悲痛泪如雨下,流进砚台里,就以泪研墨,最终写下了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医书《泪墨纸》。
在这样的故事里,我们隐约看到了那熟悉的“医道”。
在后世派中,尊朱丹溪为“医中之圣”。
朱丹溪的学术思想,绵延传承,远播海外。
今天,我们比田代三喜那些日本人学习条件好多了,我们去书店,可以随时买到朱丹溪的书,别辜负了这种机会,把朱丹溪历尽千辛万苦写下的书,买回来,认真地读一读吧。
相信你会感觉到朱丹溪仿佛又来到了你的面前。
向你讲述应该如何的诊病、如何的开方。
以及他心中的,医道。
朱丹溪对我们父母养生的建议
那么,朱丹溪的学问到底有哪些特殊的东西,竟然影响这么大呢?
在朱丹溪以前,中医在治疗外感病的理论体系方面比较健全,但对杂病的理论总是不那么的透彻。
朱丹溪为杂病的治疗增添了许多新的理论思想,比如化痰、解郁等内容。
他又提出了“阳有余阴不足”和“相火论”两大观点。
这些我们都不讨论,大家可以买书来看。下面和大家讲点儿朱丹溪的养生观点,希望对各位有用。
首先谈谈朱丹溪老人家是如何奉养自己母亲的。
由于丹溪老人家今天没有到场,我就替他发言了,有什么纰漏请大家原谅,因为我也是看书学来的,没有得到他老人家的允许,就擅自开讲了,不好意思。
儒家讲的是一个孝字,因此如何奉养老人是很被重视的一个课题。
如果自己的父母以高龄故去,那是儒者很自豪的事情呢,在写文章或者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要拿出来提一提。
实际现在情形也是这样的,今天各位的父母健康如何?大家心中也都惦记着吧?
好多人身在异乡打拼,父母留在家里,其实父母的健康是关心不到的。
但留在父母身边的,就可以多些照顾了。
下面我来谈论一下朱丹溪对母亲的奉养之道吧。
这种奉养方法主要体现在饮食的方面,具体的内容就是——不给老人吃特好吃的东西。
您该奇怪了,别不是说反了吧?应该是给父母吃特好吃的东西啊?
还别说,朱丹溪真就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呢?让我慢慢来谈吧。
朱丹溪认为这人老了以后,脾胃的功能就减弱了,这样就容易出现一些虚热的表现,比如,刚吃完饭,还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呢,就又饿了,这是胃中虚热的表现;又比如,饿了吧,刚吃了一点东西,嘿,居然就吃饱了,而且稍微多点还肚子胀了很久,这是脾弱的表现。
而老人的虚热还表现在性情方面,容易生气发火,这也就是我们说的有点老小孩的情况,可能大家都有体会,就是父母年龄大了后,容易莫名其妙地发火,一点芝麻大的事,就急了,说出马上要搬走或者不认这个儿子了之类的话,朱丹溪说:“虽有孝子顺孙,亦是动辄扼腕,况未必孝顺乎?”
可见这种情况元朝的时候也比较严重,朱先生就已经注意到了。
所以朱老爷子告诉大家,那些带有热性的食物,比如烧烤的、香辣的、肥腻的,虽然味道可能不错,但是也别给老人吃了,因为这些东西助热啊。
可能您要问了,如此说来,岂不是很多好吃的父母都无法享用了,难道这是孝顺吗?
您问得对,不但您问,朱丹溪那个时候别人就问了,说:“甘旨养老,经训俱在,你却什么好吃的都掖着藏着不给父母吃,这样做岂不是背离孝道吗?”
朱丹溪回答说:您来自己分析一下什么是孝道吧,一种是让父母纵一时之快,有好吃的了往狠了吃,见天儿的红焖肉溜肥肠烤全鹅外加麻辣烫香辣锅,父母是痛快了,回头血压上升脑溢血住院开刀去了(当然,朱丹溪没说脑溢血开刀的事,是我替他老人家发挥的,他的原话是“积久必为灾害”);另一种方法是让父母平淡饮食,也没吃着什么好的,虽然嘴上亏点,但人家也没什么病,这两种情况比,您认为哪个是孝道呢?
朱老爷子接着补充:“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姑息,况施予尊者哉”,在生活中,也就是饮食,是可以用来养生的,可是如果用养生的东西转而变成害人的东西,恐怕不是君子所说的孝吧。
然后朱先生举了自己奉养母亲的例子,朱先生对母亲的感情很深,他就是因为母亲有病才立志学医的,其对母亲的奉养也堪称典范。
他说母亲以前有点痰饮,由于恪守饮食清淡,过了七十岁后,居然没有了。
后来因为有一次大便燥结,就用了些牛奶和猪油混在粥里喝,当时虽然大便滑利了,但是终究是腻了些,第二年夏天,“郁为黏痰,发为肋疮,连日作楚,寐兴陨获,为之子者,置身无地”。后来调了点药,才算平安度过了。
这点估计西医不理解了,今年吃腻了,怎么明年生疮还和它有关系啊?这哪跟哪啊?您还别说,中医就是这么认为的,有的时候几年前出现的问题,几年后发病了,按现在的症状开方怎么也不好,询问到原因后,针对几年前那个病因开方,这病就立刻好了。这就是中医,认为时间的前后,身体的上下、内外都是一个整体,是联系紧密的。
在临床上我就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几年前的病因了,针对它开方居然解决了问题,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见我们对人体了解得还太少了。
那么现在养老的问题还像朱丹溪时代那样吗?
我觉得情况更严重些。
因为现在的食物丰富程度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想吃广州的烧鹅随时有,想吃北京的烤鸭也随时有,想吃东北的猪肉炖粉条也随时有,这在古代难以想象,现在什么鳄鱼肉袋鼠肉鸵鸟肉都有卖的,新疆的烤羊肉的香味整天在街上飘荡,没点毅力还真抵抗不住诱惑。
以前的油水是很少的,有点猪油都是省着用的,但是现在我看炒个鸡蛋都要用掉一大调羹的色拉油。
所以现代的饮食以油脂过剩为特点。
别听有的父母说,我整天吃素啊,其实她炒青菜的时候放的油比谁都多。
住在我隔壁的是个台湾来学中医的同学,人长得胖胖的,但有一天我看他的回乡通行证的时候吓了一跳,照片上以前的他瘦小帅气,就跟以前的小虎队成员似的,我不知道海关的人员是怎么把他放行的,差距也太大了!
我问他,怎么胖成这样?他说,在台湾家里吃饭的时候青菜都是水煮的,到大陆食堂连茄子都过油,结果很快就吃成这样了。
住在我隔壁单元的还有一个学妹也是台湾人,人苗条瘦小,正在跟随我们的伤寒大师学习,深得其妙,但有一天她告诉我刚来大陆的时候也吃成了一百多斤的大胖子,我大吃一惊,看她瘦小的身躯怎么可能?忙问她怎么又变瘦了?她说,很简单,就不吃食堂了,在租的房子里自己做菜,水煮,少放油。
情况汇报完毕,就是这样的,不要听您的父母说,我们已经整天吃素了,医院血脂等各项指标还是高?
其实他们吃了大量的油腻食物。
吃点肉倒是没有问题的,不用那么坚持吃素,但是油要控制,用点橄榄油山茶油的,拌在菜里,最好不要煎炒熘炸。
还有的是平时素的,等到孩子回来了,涮羊肉去,来一顿狠的,还不如那平时就吃点肉的呢,您身体适应不了啊。
我国广西有个地区叫巴马,距离百色不远,目前是国际上公认的世界第一长寿的地区,每个村都有很多百岁老人,我一直想把这个地区的长寿现象当作个课题研究一下。
除了环境好之外,这个地区的特点是人很少吃肉,基本是过年的时候才杀猪,一种特殊品种的叫做香猪,平时能够从江里捞点鱼吃,主要吃的就是山茶油和火麻仁油,熬青菜,主食是玉米粥和地瓜。每天两顿饭。
这使得他们百岁老人的比率超过日本的冲绳、前苏联的高加索而排在世界的第一位。
可见,朱丹溪老先生的养老理论是可以在现实世界中找到佐证的。
大家自己反思,在对待父母的饮食方面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没有,记录下来,因为再过三四十年,我们自己就该成老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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